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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肚多少钱一个(要过年了)

发布者:马楠
导读小说年 关文/北寒桑不男甩着大膀子,提着尖刀,对准那猪的下巴颏就是一下。那猪死命地哀号着,红红的血还是淌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瓷盆。没几分钟,那猪就消消停停地躺在了院门外的台子上了。台子旁边有方大锅头,里

小说:年 关

文/北寒

桑不男甩着大膀子,提着尖刀,对准那猪的下巴颏就是一下。那猪死命地哀号着,红红的血还是淌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瓷盆。没几分钟,那猪就消消停停地躺在了院门外的台子上了。台子旁边有方大锅头,里面黑黝黝的水煮的滚沸。桑不男在一只猪后蹄上攉了个小口,嘴靠上去就吹了起来。不一会儿,桑不男的脸胀成了西红柿,那猪身子就鼓涨了起来,像个圆圆的气球。这时候,周围插满了葱一般前来买年肉的人们。他们只等着桑不男刮了猪毛,上了架,开了膛,便开始估摸要前槽(猪前腿部分)还是后座(猪后腿部分)了。桑不男哼着京剧《四郎探母》的调子,拎着水瓢往锅头里一捞,一大瓢水吐着热气跟着就泼到了猪肚子上。桑不男重复了几遍动作,从家伙袋里抄起一只宽刮刀,三下五除二的不一会就把猪刮得跟女人脱光了衣服似的。周围的人笑着说,是猪肥白还是桑不男的女人肥白。桑不男也不急,拖着长调唱道:“比——我的———女人——白———多了——啊——哈”,接着用油光光的手在大光头上一摸,那光头接着亮起了光。

要过年了,发生在农村里那些和杀猪有关的事

小林子扯着园子的手,看桑不男杀猪。小林子偷偷地在杀猪台上点了一个炮仗,吓得桑不男坎歪了猪前槽。小林子是桑不男的儿子,胆子比他爹还大。小林子能毫不含糊地爬上树梢,把他爹急得在树下团团转。小林子的炮仗钱是偷桑不男枕头底下的,桑不男指着小林子的鼻子说:“等——回———家———了。”唱词未了,小林子早已经扯着园子的手跑得远了,他们俩在远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会儿远处便响起了寥落的鞭炮声。

李保早就和桑不男定了约付了定钱,只等着桑不男大刀一落,他就扛着前槽回家了。李保嘴上叼着一根大鸡烟,吧嗒吧嗒地吸着,那烟雾招了魔般的拧着身子旋转着从他的嘴边溜向天空。李保这只烟是桑不男给他点上的,桑不男就等着问问李保多要些猪肉成不成。李保也扯着京剧的嗓子,吊着音说:“年关肉多一些倒是没啥,就——看——你———能———多出——多少—?”桑不男刚要搭话,于大癞子就骑着铁驴赶过来了。他这铁驴骑了二十年了,就没见哪坏过。于大癞子说这是永久牌的车子,大梁是插起来的,手工制作,哪像现今的车子,一色的焊接,咣当一撞,散架完了,车轴了车胎了三天两头的换。于大癞子滔滔不绝地夸着他的车子,李保问他要不要肉,要多还是少。于大癞子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脸色顿时酱成蒜茄子。于大癞子指了指台子旁边的那块小后坐,那是桑不男给他备下的。李保突然就把自己那块前槽甩在铁驴的后座上。于大癞子还没反应过来,李保就扛起他那一块拐进自家院子。“前两天,园子把我的车胎扎了,我———车子——不好——骑———了。”于大癞子也扯起了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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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庄集上,人比货多,人挤人,水泄不通。桑不男叼着一袋旱烟,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捏着尖刀,吆喝自己的猪肉好。他旁边的肉市木架子上挂满了肥肥瘦瘦的猪肉,拉长了一条街。那些伙计也同他一般妆相,粗壮油面,黝黑的褂子外一条黑乎乎的宽布带系在腰间,一块布头耷拉在裆部随时擦手。肉架下面的竹筐里,排着三三两两的排骨和髋骨,还有一两只新鲜的猪头。他们是卖猪肉带卖猪头,前面的市场上有专卖猪头的伙计。买猪肉的主儿,看到桑不男的肉鲜灵,问他多少钱。桑不男说不贵,拎着大砍刀,顺着买主儿的意思在肉块上上下几翻,那肉片就断了根。年集上肉市最热闹,大伙都在忙着买年肉。家家户户的男当家的都是大块大块地扛着肉片挪回家。你三十斤,他四十斤,这么多的肉足以撑到二月二龙抬头。

青菜市上,于大癞子推着铁驴挤在人群里,招了不少的骂。于大癞子喜欢这老永久,舍不得在看车的那花五毛钱。这小气鬼,真是骑驴头摸驴蛋大处不算小处算。推着推着,车蹬子就刮了人。那人拖着于大癞子的胳膊,喊着叫着去医院拍片子。于大癞子大冬天头上熬出了亮珍珠,好说歹说赔了人家五斤猪肉才算完事。这下可乐坏了桑不男,“早就说你这破驴要不得,咋样,它——还———吃———肉——”于大癞子提了提棉裤,把车子停在肉架后面,捡起竹篮里桑不男的烟袋,自己卷起了纸烟。于大癞子斜着眼睛瞅了瞅桑不男,你咋不抽大鸡?桑不男说:“那——烟———劲——太———小。”桑不男又说扼他猪肉的是黄庄人,刁!于大癞子紧着嘱咐一句,回村啥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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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子跑到园子家大喊晚上有电影。园子妈问演啥,小林子赶忙回答《小兵张嘎》。园子听到小林子说有电影,提着裤子就从茅房里蹦了出来了,大喊大叫喜欢潘东子。园子妈放下手中的炒瓢,问他擦屁股没有。园子又紧着跑回茅房褪下裤子,接着,“娘,拿擦腚纸。”

桑不男卖完肉已经是下午了,集已经散得寥落无人了。集口一个卖泥塑的老头,咬着个长烟杆,吧嗒吧嗒地边吐着烟雾边摆弄着他的摊子。几只红白相间,用牛皮纸连着肚子的小泥洋狗,整整齐齐的码在破塑料布上。桑不男停下摩托车,掂起一只泥狗,抓住两头轻轻地向里一扣,那小狗就汪汪地叫了起来,声音格外清亮。他掂出两个铁板往地摊子上一丢,抓起两个包进竹筐内的裹肉布里,上了车,一溜烟消失了。

年集的傍晚。李保两口子吵翻了天,李保女人急得跳油锅。李保蹲在门槛上抽着纸烟,园子坐在炕头边一个劲地低泣。小林子妈来劝架,李保的女人闹得更凶,“我容易吗?咋就不把他丢了呢?”小林子妈说:“她婶啊,别有个拉架的你越有能,不就丢个包么,破财免灾了,谁拿了也富不了,丢得也穷不了。”李保在年集上犯了烟瘾,坐在集边土坎上吸烟,一袋烟工夫,转头包没有了。包里面有几条上好的白鳞鱼,两条大鸡烟还有刚给园子妈买的新衣服。园子妈不容易啊,风里来雨里去拼死拼活的,忙活到年关才熬出一身衣服,就这么白白的丢了,她能不急吗?小林子妈走后,李保两口子另打锣重开戏一直闹到后半夜。

第二天,园子肿着眼皮跑到小林子家问小兵张嘎好不好。要不是昨晚爹妈吵架,他才不来问小林子呢。一谈电影,小林子准一点也不讲究,园子尝过好几回苦头了。果然,园子一进门,小林子就眼瞅着墙皮手伸向他,用不屑的语气拉着长调说:“两——盒——钻——天——猴。”园子说真黑,极不情愿地从两个口袋里,掏出两个纸盒,轻轻地放在小林子的手上。纸盒一沾上手,小林子眼睛就亮了起来,嘴咧得大大的,急忙转身打开盒子。这时,园子已经跑到院子里哈哈大笑起来了。小林子打开盒盖,一看是空的,抓起炕上两只泥洋狗,骂骂咧咧地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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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电影是在村麦场放的。黑白幕布挂在两棵粗杨树上,下边用两个长绳子坠在地上。放电影的是个大胡子,黑毛把嘴巴都盖上了。小林子不喜欢他,每回放电影小林子都挨在他跟前看他换片子。他头低下,小林子就跟着低下,他抬起,小林子又跟着抬起。大胡子总在这个时候,大声呼喝:“滚他妈的蛋,小王八犊子。”有一回,小林子来早了,大胡子坐在凳子上等时间。小林子凑了上去,大胡子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使劲扯他的裤头,非要看看他的小鸡鸡长毛没。小林子吓得哇哇哭,打那会再也不敢同大胡子靠得太近了。当前他挨近大胡子时,总不住地瞅着有没有逃跑的后路。小林子没有说清小兵张嘎的剧情,他早早地就趴在桑不男的怀里睡了。园子说幸亏没有真给他钻天猴,要不然就给他唬弄了。

于大癞子就是倒霉,简直是倒霉透了。年集上丢了五斤肉不说,回来的路上还撞了人。那个老头提着他的车子不让走,于大癞子一看,哎吆,那老头竟是桑不男的丈人老徐头……

于大癞子挑了木棍背着一个大黑皮包,里面鼓鼓包包的,拽着桑不男就往他丈人家赶。桑不男说:“还得去卖肉。”于大癞子说:“卖个球。我昨个把你老丈人撞了。”桑不男拧着眉头问道:“还是那破铁驴?你呀还真是骑驴头摸驴蛋,大处不算小处算呵。我老丈人有个三长两短,看小林子妈咋———拾掇———你——”

两人赶到徐村时,老徐头正在屋子里拾掇猪头呢。一个黑猪头挤满了一口大泥盆,里面的水血红血红的,这可能是泡的第一遍水。老徐头一看是于大癞子,笑呵呵地让他们进了屋。老徐头说:“没闪着哪里,不用来看我。”说着就把于大癞子的皮包给接了过去。

于大癞子和桑不男是相互搀扶着出徐村的,那时天空正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猪头肉炖白菜加小烧酒,香的两个人找不到北了。于大癞子来的时候皮包是鼓鼓的,回去还是鼓鼓的。

年三十,小林子妈领着小林子挨家挨户收欠下的猪肉钱。仅仅一头午的光景,落下的籽就全收拢回来了。小林子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桑不男躺在炕上已经五六天了,到现在还下不来。要是初一还不下炕,那就象征着病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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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于大癞子和桑不男打他老丈人家出来时,路上已经白了厚厚一层。桑不男刚刚出徐村,就滚进了路沟。桑不男躺在泥沟里唱起了《林海雪原》,于大癞子咋拖拉,他都爬不上路面。于大癞子折腾了一番,竟坐在沟里唱起了《沙家浜》。唱着唱着,天就暗了下了。李保开着三轮路过徐庄,看到两个黑包裹被雪给埋了一半,停车下去一扒拉,才知道是这两个王八蛋。

从徐村回来后的第三天,桑不男请喝酒。酒桌上于大癞子和李保因为那天买肉的事犟了起来。李保一生气拎起个酒瓶子就抡向了于大癞子。没想到,于大癞子一躲,一推他的椅子,李保竟把酒瓶子扣在桑不男的头上。李保平生就是受不得气,见不得血,看着桑不男脸上挂了彩画,他蹲在酒桌下“哇哇”大哭了起来。

酒劲一过,李保和于大癞子就和好了。小林子妈隔着院墙扯着嗓子骂两个不是东西的老王八蛋苦了自己当家的。二十八集,于大癞子伙着李保替桑不男赶了一天集卖了一天肉。俩人也想同桑不男那般甩着膀子,提着砍刀一刀落肉,结果抡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李保吆喝着,砍肉卖肉,于大癞子捣腾着,装袋收钱。俩人高高兴兴地忙活了一天,晚上回家瞅见皮包底有一个大大的窟窿,坐地就呆了。桑不男的一千多块肉钱插了翅膀,从窟窿里飞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了。俩人啥话也没说。园子妈把剩下的大骨头给他们炖上,热上小烧酒。于大癞子问李保要烟。李保没说话,径直从旧中山装口袋里取出一盒大鸡烟。他一只手攥紧烟盒,向空中轻轻地甩了两下,两只烟屁股就从已经撕开的口子里露了出来。他拈出一只,撇给于大癞子。于大癞子单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圈,接过,叼在嘴里。他自己也抽出一只,右手持烟,左手握着烟盒,右手捏着烟屁股不停地撞向烟盒。反复地撞了几次,接着把烟杆靠近嘴边,用舌头在上面横扫了一下。于大癞子说点上,李保燃烧的火柴棍便递了过来。火苗很大,于大癞子斜着低下头,将烟靠向火焰,猛地一吸,一股青烟就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接着袅袅地升腾了起来。李保自己也点上了,然后轻轻地吐出夹杂着烟圈的烟雾。炉子口喷着淡蓝色的火焰,整个屋子暖徐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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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桑不男好好端端地站在了地上,尽管头上还缠着纱布。他早早地起来点响了迎福的炮仗。这两天他躺得很舒服,二十九晚上于大癞子和李保送来了一千块猪肉钱。小林子妈没留他俩在家里吃饭,他还躺在床上迷糊着呢。年初一,李保也起来点响了迎福炮仗,他希望新的一年会发大财,不再破财。这两天他一直叨咕着,谁同于大癞子混在一起谁就倒霉。初一早上,于大癞子也起早了,没点迎福鞭炮前,他偷偷地扒着山墙往桑不男家瞅。下来后,他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在——耍——爷——啊———”,接着点响了迎福炮仗。(图 转载网络,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