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梦依
编辑 / 杨洁
这届年轻人们，更热衷于陪着宠物一起过节。对他们来说，宠物们过节，也要讲究个“仪式感”，即使为它们掏空钱包，也是值得的。但是，从目前仍然体量不大、利润不高的宠物上市公司们来看，宠物生意，仍然不好做。
元宵是团圆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但这届年轻人们，更热衷于陪着宠物一起过节。“我不买鲜花，还不如给我的猫买点好吃的，一起过个团圆节。”李彤说。她早已买好了羊奶布丁、冻干多春鱼、冻干鹌鹑、火鸡味猫条、三文鱼罐头等等，算下来，两三百元一下子就没了。
她看到，在电商平台上，包含了“宠物汤圆”的“宠物年夜饭”仍旧在热销。在一家店铺中，包装精美的汤圆、饺子套餐一份售价50元，月销量超过500份。“太有仪式感了。”下面的热门评论中说。
兰兰也特意带着自己家1岁的柴犬来到北京一家宠物摄影店拍了贺岁写真，“我家狗狗马上一岁了，正好赶上农历新年期间，算是‘双喜临门’，必须拍个照纪念一下。”摄影全程花了大概两个小时，选场景、化妆，给宠物换衣服，还有两位摄影师一直在用玩具逗宠物、摆道具，一套流程下来，兰兰花了将近1000元，比给自己花钱还大方，“拿到精修照，我还是挺满意的。”
在这个虎年的春节、元宵，和宠物一起，就地过年，成为不少人的选择。而过年，就要讲究个“仪式感”，给宠物们贴春联，置办年货、新衣和年夜饭，宠物过节被玩出了新花样。
宠物们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年轻人在它们身上花起钱来，也毫不吝啬，比花在自己身上还要“慷慨”。微信朋友圈被猫猫狗狗们的新年照霸屏，宠物们换上了虎纹新衣、拜年喜服，戴上了寓意健康平安的长命锁，再配上金元宝、红灯笼造型的猫抓板、锦鲤狗等玩具。为了尽可能展现宠物们的“美貌”，花上千元拍宠物新年写真、人宠全家福的人，也不在少数。
“毛孩子”们的饮食水平也跟着一起升级。普通的宠物零食已经不再时髦，取而代之的是五花八门的年夜饭“豪华大餐”，像虎皮水饺、鲜虾小酥肉、八宝饭、长寿面等，都出现在了宠物年夜饭的食谱上。自然，随着菜单一同升级的还有它们的价格，《财经天下》周刊注意到，一顿猫狗年夜饭价格约在35-150元之间不等，和普通人一顿饭的消费水平已经基本持平。与此同时，宠物寄养、上门喂宠等宠物生意，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宠物行业看起来红火一片。但是，对于宠物上市公司们来说，日子却过得“冷清”多了。
宠物过年，讲究仪式感
一个人在一线城市工作的阿肯，今年从春节到元宵节，都是一个人在外地度过。他提前为自己的两只猫咪换上了过节的“战袍”，用来拍照发朋友圈。“为猫买衣服是我的老习惯了，这也是中国年俗之一。我每年都会给它们买红色的唐装，图个喜庆的气氛。”
阿肯在研究生毕业后，就给自己的出租屋里添了新“室友”——两只银渐层短毛猫。他说，工作几年来，每次加班后深夜回到家里，都有两只猫咪迎接；所有独自度过的周末，也都是它们陪伴左右。在他看来，“宠物已经和我自己的地位一样了，两只猫咪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年圣诞节时，他还分别为两只猫咪买了圣诞款针织围脖、红色圣诞帽，穿戴整齐的“姐妹俩”和他一起合影，共同纪念节日。
打开小红书、抖音、微博、B站，大量萌宠账号都刷起了宠物过节的视频，从宠物的日常用品、房间装修、衣着，再到饮食，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气。一位博主在视频中，晒出了为自家宠物猫准备的迷你红色中国结、新年福桶和老虎帽；猫咪的床尾摆上了虎爪地垫、福气满满造型的猫抓垫；在床头和猫砂盆两边，都贴上了迷你版春联；这只穿着新年套装的小猫，还拍摄了好几组新年贺岁照。这则视频目前的点赞量已经达到了5.8万。
从春节到元宵节，宠物新年用品成了热门生意。根据拼多多平台数据，今年年货节期间，宠物口粮、宠物新年服饰、豪华猫窝狗窝、宠物玩具销量均迎来拼单高潮；尤其是宠物新年服饰，销量暴涨了360%。
在拼多多平台搜索“宠物过年衣服”，能看到各种不同风格的服装，包括财神唐装、红色卫衣、羊羔绒保暖衣、老虎变装服等五花八门的款式。此外，还有新年限定配饰，例如宠物红包福袋、国潮三角巾、新年针织项圈、新年保暖官帽等。天猫国际也显示，在虎年春节期间，宠物新年服首次入选了天猫十大增速最快年货行列。
（图/小红书截图）
给宠物贴对联，在今年也流行了起来。截至目前，淘宝平台多款宠物对联的月销量都已在千件以上。拼多多上，一位卖家在一个月内就卖出了4000件宠物春联。
《财经天下》周刊注意到，这些春联的价格并不贵，多在10元以下；但内容大多很“接地气”，贴合年轻人喜欢的流行语和轻松语境，比如“猫肥家润万事新”，“喜气洋洋伴旺来”等，横批则是“人喵共旺”、“大有狗为”、“猫生赢家”等。大部分买家在商品主页评论区下，留的都是好评，认为“小对联很可爱”，还有的表示“我家猫咪高兴坏了”。
在小红书上，晒出自家宠物的春联和萌照已经成了潮流。除了猫狗等主流宠物，还有网友为自家的鹦鹉、小仓鼠、金丝熊、兔子等小动物，也买了春联。
在微信里发图的阿肯，看到猫友微信群里的不少群友晒了春联后，立马也打开购物平台下单了一款。“大家在群里晒照、斗图，这样更有参与感。而且，年节是喜庆的日子，我希望能和自己的猫咪分享这种喜悦。”
除了“穿”和“住”之外，“美食”一向是中国节日的重头戏，宠物们在新年假期这段时间内，自然也少不了吃上几顿大餐。
在小红书上，各大宠物博主们都发布了各式“宠物年夜饭”的自制教程，通过视频讲解详细的原料、烹饪方法，其中比较火的虎年限定宠物饺子，做法虽然五花八门，但用料都十分实在，再加上做工精细，看起来异常引人注目。其中，一则宠物虎水饺的视频已有2700多条收藏量和200多条点赞。
（图/小红书截图）
不会做饭的人又该怎么办？在电商平台上，花样百出的宠物零食和年夜饭已经井喷。光宠物饺子，就已经有了鸡肉、紫薯、蛋黄等不同口味。其中不乏低则几十元、高则上百元的“豪华”宠物年夜饭新年礼盒，一盒套餐里可以有饺子、汤圆，还可以包括曲奇、芝士麻花、多春鱼在内的小零食；有的礼盒“菜单”中，甚至还有虎虎芝士虾、开运酥、蛋包饭、酿豆腐、招财贝、如意饼等。一份售价99元的宠物年夜饭礼包，在淘宝平台的月销量能够达到上百件。
当然，宠物过节大餐，不能仅限于春节。在购物平台上，宠物主们还能买到宠物汤圆、端午肉粽、鲜肉月饼、鲜肉绿豆糕在内的各类节日宠物美食。
在社交平台上，有宠物主晒出了自己给“毛孩子”们准备的满汉全席，餐桌上摆满了鸡肉香肠、八宝饭、鲜虾小酥肉、紫薯汤圆、红烧狮子头，应有尽有。
“我小的时候，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过年，拿到父母给准备的各种美食和新衣服。所以，我也想这样来对待我的宠物们。”90后吴丹说。她养了一只雪纳瑞和一只比熊，一天罐头就要花60元。虽然没有买汤圆，但是今天，她为两只狗狗开了六个罐头加餐，花了差不多200元。几乎每年，她也都会为它们专门订购生日蛋糕，“毕竟，我也是把它们当家人看待”。
（图/淘宝平台截图）
“注重宠物过节仪式感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北京朝阳区一家猫舍的员工说，从年前到现在，他接到了不少给自家猫狗做美容、洗澡的预约。“我们会先给猫咪清洁去油，再用烘干箱烘干，洗护产品都是进口的美国品牌，最后再用美国针梳、排梳给猫梳毛。”他说，在这家店里，宠物的日常洗护价格是319元，包括皮肤检查、耳道清理、修指甲、剪脚毛、修剪屁股、护理肉垫等护理步骤。
而更高级的宠物洗护套餐，售价则高达419元。前述店员介绍说，在日常清洁的基础上，宠物们还会接受给毛发做个保湿蛋白和蓬松蛋白营养护理，另外还会做个SPA按摩。“从仪器到服务，我们都是专业级别的，肯定跟在家洗澡不一样。尤其是长毛猫的毛发，需要定期开结，专业护理。”
宠物美容消费，也在日趋“高端化”。在美团平台上，北京地区的宠物狗洗澡费用在50-400元不等，做造型美容的费用则在100-800元之间。
像兰兰一样，带着宠物拍摄写真的人也越来越多。据《财经天下》周刊了解，在北京地区，一套宠物写真的价格便宜的要200元左右，价格高的可以达到上千元，部分需要外景拍摄的，费用已经达到了3000元以上。
美团平台数据显示，今年春节期间，宠物美容、寄养等消费需求旺盛，此外，宠物互动体验、宠物游泳、宠物摄影、宠物蛋糕等新兴服务的消费需求涨幅达到约200%。
在行业观察人士看来,，宠物已经成了年轻人的一种心灵慰藉，人们把它们当做小孩或者朋友一般，所以过节也就有了仪式感。
“从消费端来看，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年轻人们开始注重宠物过年的‘仪式感’，成为消费升级的体现。”宏观经济学家王赤坤表示。
宠物经济站上风口
宠物经济早已“火”了起来。
早在2019年“双十一”时，淘宝平台猫粮的销量就超过婴幼儿奶粉，排在了“最受欢迎进口商品”第一名的位置；到了2020年，宠物食品及用品的销量增速更是超过了100%。足以见得宠物行业巨大的市场规模和飞速发展。
深圳思其晟公司CEO伍岱麒认为，宠物经济“红火”的原因，“由于单身潮兴起，宠物就成了现在年轻人们生活的最佳伴侣；此外，年轻人在外打拼，空巢老人增加，宠物可以给他们带来心灵慰籍，宠物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家庭的一份子。”
其中，尤其是对于工作和生活节奏加快、偏好独居生活的年轻人来说，宠物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伴随着消费升级的趋势，现代年轻人的养宠观念，也已经转变为了对一种“生活方式”的追求。即使是家里没有宠物的年轻人，在互联网平台上宠物内容的发布量和热度攀升的情况下，也已经习惯了在网上“云养猫”和“云养狗”，释放压力，放松心情。
“再加上，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对虚拟空间的依赖性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减少的同时，他们也变得更愿意与家庭中的宠物交流。同时资本的进入，也推动了宠物产业的发展。”伍岱麒说。
宠物们“生活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个值得关注的数据是，宠物消费的“恩格尔系数”正在降低。根据派读宠物行业大数据平台制作的《2021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从2019年到2021年，宠物市场中，食品的市场份额从61.4%降低到51.5%，下降接近10个百分点；宠物医疗的市场份额则从19%到29.2%，增加了10个百分点。与此同时，宠物行业正在向精细化、专业化方向发展，人们在购买宠物食品和营养品时， 越来越强调个性化定制、膳食平衡，对应的服务也在持续消费升级，日益多样化。
吴丹说，自己开始养狗后，才切身感受到什么是“四脚吞金兽”。她记得小狗来到家里第一年的“双十一”，自己花了5000多元购买宠物用品。“一袋狗粮就要八九百元；其他用品价格也很贵，一套洗发液和护发素花了500多元，一套牙膏和漱口水又是200元；营养品我买了护足膏、卵磷脂和鱼油，再加上尿垫、尿不湿、驱虫药、除臭喷壶、小玩具、药品等日用品，随随便便几千元就花光了。”
第二年的“双十一”，她又为两只狗囤了4000元的货。算了一番账，吴丹虽然心疼自己的钱包，但她说，自己却并不后悔：“上完一天班回到家，有它们陪着我，我觉得什么都值了。”
国内宠物市场规模已经相当庞大。据艾瑞咨询一份报告显示，2020年中国犬猫数量已突破1亿只，国内宠物经济规模已经接近3000亿元，并在未来三年内将保持14.2%的年复合增长率。
这也带动了宠物行业相关企业数量的加速增长。天眼查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国内已有超过163万家宠物相关企业，其中2021年度注册企业增速高达133.41%。
宠物消费赛道也正式站上资本风口。一位投行人士指出，从宠物的生命周期看，猫狗等宠物正常的周期是10-15年，生命周期够长，又是高频刚需，加上人口老龄化等驱动因素，养宠人群和宠物行业规模正处于高速增长时期。
据《中国新消费发展洞察报告》显示，2021年国内宠物行业共完成58起投融资。除了宠物食品外，宠物服务赛道也成为资本关注的重点。目前红杉资本、IDG资本、挑战者创投等一线机构，以及腾讯、京东等互联网巨头都已在这条赛道上下场押注。
高瓴就在宠物赛道上下了“重注”。在2018年，高瓴宣布将旗下芭比堂、安安、宠颐生、纳吉亚等630家宠物医疗品牌，和瑞鹏集团旗下的瑞鹏动物医院、美联众合、凯特喵喵专业医院等400家动物医院进行整合。目前，新瑞鹏集团已经是国内宠物医疗赛道上的头部企业之一。
宠物概念股，坐的是“冷板凳”
尽管宠物经济市场在快速增长，但国内的宠物上市公司数量却并不多，同时，体量也均一般。
宠物市场中，受到市场广泛关注的细分领域主要包括宠物食品、宠物医疗、宠物用品等。目前在A股上市的宠物食品公司，只有佩蒂股份和中宠股份两家。此外，宠物用品生产商依依股份也于去年5月在深交所上市。但是，这些宠物上市公司的盈利规模和市盈率还普遍不高。截至目前，上述三家公司的总市值分别是44.27亿元、76.29亿元、38.54亿元，没有一家市值超过百亿元。
财报显示，截至2021年三季度末，佩蒂股份和中宠股份、依依股份三家公司的营业收入分别为9.15亿元、20.12亿元、9.44亿元，净利润率分别为8.78%、5.26%、10.98%。
这几家企业的利润率较低，也是由于它们的营收主要是来自境外及其他业务营收，即为国外宠物品牌提供生产代工服务。例如，在2021年上半年，中宠股份和依依股份的境外业务营收占比分别为75.03%和92.5%。这也意味着，它们在定价端比较被动，且没有品牌溢价。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提高盈利能力和品牌影响力，中宠股份推出了“Wanpy顽皮”、“Zeal真致”等品牌，佩蒂股份也推出了好适嘉Healthguard、齿能ChewNergy等品牌。但是，这些新品牌的市场影响力仍然有限。
宠物食品仍然是宠物行业中最具潜力的一条赛道。但目前，国内高端宠物食品市场，仍主要被法国皇家、玛氏食品、雀巢（中国）等大型跨国企业所占据。国内品牌想要做大，从中分一杯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数据，2020年中国宠物食品行业市场份额排名前四的企业分别是法国皇家、玛氏、比瑞吉和雀巢（中国），其中三大名次都被海外品牌占据。而在中低端宠物食品市场上，则遍布着本土的中小宠物食品生产企业，在鱼龙混杂的情况下，国内用户也难以对宠物食品品牌建立起信任度。
对此，有宠物行业投资人士表示，“宠物主粮赛道的品牌能否成功，主要靠的是企业的品牌化能力和产品研发创新能力；而宠物用品使用频率较低，难以建立认知和品牌化，业内企业普遍在进行着的，还是低价竞争。”
而在宠物医疗等服务市场中，由于服务质量参差不齐、收费和定价标准不透明等问题，仍然乱象频频。据鲸准《宠物医疗行业报告》显示，在2019年全国共有10000-15000家宠物医院，但其中大规模连锁医院数量占比还不足15%。
看起来“红火”的宠物生意，但还处于起步的阶段。国内的玩家们要想“跑出来”，仍然需要时间。
（应受访者要求，李彤、兰兰、阿肯、吴丹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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